中国90岁酷老头儿打破世界纪录
苏朋学90岁了，身子骨健朗，头发、眉毛全白了，除了双腿静脉曲张，身体没大毛病。
去年，他召集老伙伴李心和范兆木做*师，准备干件大事——在全国范围内寻找4名85岁以上的老人，参加年世界老将田径锦标赛，打破85岁组4×米接力赛的世界纪录。
这几乎不可能。在他们这个年纪，很多人不是坐在轮椅上，就是躺在病床上，早就向生命这个庞然大物缴械投降了。苏朋学也知道，80岁以上，能走的都没几个，甭提跑了。
他们不服老，可年岁这东西就是邪乎。跑接力这事儿，放在十几年前，轻轻松松，但现在，却像一场大冒险——找人、组队、报名、参赛，每一步都比想象中艰难。李心有时候也怀疑，“我们年纪大了，想要做点事情，这是阿Q精神吗？
“不行，我得出山”
拿金牌，破纪录，苏朋学一辈子有这样的执念。老人家里摆个大橱柜，里面塞满了各类体育比赛的金、银、铜牌和奖章。最早的一枚是年北平市跳高比赛第一名。这橱柜，收藏着苏朋学此生最骄傲的时光。年轻时，他在北京市电信管理局工作，20来岁时，正赶上50年代国家号召“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全民健身，热火朝天，他是北京市长征长跑队和铁人三项协会的成员。年起，就曾代表中国到国外参赛。参加过的比赛和拿过的奖牌，数不清了。他眼睁睁看着每年世界老将田径锦标赛的世界纪录被刷新。当年赛场驰骋、能拿金牌的酷老头，要在家里憋成糟老头了。
“不行！我得出山。”年，距离85周岁还有5个月，他给自己定下目标——参加当年的世界老将田径锦标赛，打破85岁年龄组米的世界纪录，此前的纪录已经维持了20多年。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以前长跑队的伙伴李心和范兆木，两人答应了。3人班子一搭成，赶忙给苏朋学做了一回测试，结果显示，他米能跑7分11秒。大伙儿高兴坏了，和世界纪录就差8秒，进行技术改进，破纪录这事儿有戏！
不过，当年没能破成；第二年苏朋学老伴儿过世，又耽搁一年。时间越往后，这事儿越难——衰老不可抗拒，以微妙的方式施加它的威力。苏朋学发现，同样跑米，刚开始和世界纪录差秒，再后来差分。这中间的差距，叫衰老。很多事情再不做就来不及了。年年初，他出个主意，既然单人项目不行，那就试试团体的？范兆木整理的世界纪录资料显示，85岁组4×米的接力赛，世界纪录已经保持了8年多。
要破纪录为国争光
找到队友好像比破世界纪录还难。
苏朋学想到了以前一起训练的孙桂本。孙桂本是年生人，以前在北京东城区副食公司搞宣传，是长跑队队员。苏朋学联系上他时，他是拒绝的。年以后，他再没参加过比赛，每天去地坛体育场跑5圈，只图强身健体，对比赛没什么兴趣。“这么老远，还要坐飞机，我害怕；而且出国一趟，得好几万块钱呢。”“要破纪录，为国争光呢。”苏朋学强调这次参赛的意义。这句特别受用。孙桂本决定了——去。在那天的记事本里，孙桂本写上：“对我这个年龄来说，能出国去看一看，这是极佳的机会。要参加，就一定要拿牌，否则就甭参加。”他还做出决定，一是暂时不找保姆了，每个月可以节省块钱；二是彻底戒烟，当天就把半盒烟碾碎、扔进垃圾桶。
接着，又找到了北京的王志勇和上海的汪锦标。
“跑不了，上哪儿再找人去？”
年7月，距离年10月26日在澳大利亚珀斯举办的世界老将田径锦标赛还有3个月，世界上年龄最大的接力队终于凑齐。
距比赛还有十来天，孙桂本重度拉伤了。
年10月5日上午，孙桂本原来给自己定的训练任务已经完成。他有点得意，想再跑一个米。一步刚跨出去，就趴在了地上。坏了，起跑太快，右边小腿严重拉伤。“那叫疼啊，走不了了。”孙桂本回想起来，还是钻心地疼，最心疼的是，报名费、来回机票费都交了，这下好了，还去个什么劲儿。
苏朋学他们想，孙桂本要是有问题，跑不了，上哪儿再找人去？孙桂本比他们还着急。为了这比赛，保姆也不请了，烟也戒了，每天坚持训练，到了节骨眼儿上不能参加，那得多憋屈？医院扎电针，扎了两个疗程。感觉恢复得差不多了。“那就去吧。”
年10月25日，苏朋学、汪锦标、王志勇、孙桂本和其他队员一起，登上了香港飞往珀斯的飞机。
从北京的盛夏等到珀斯的暮春，3位北京的老伙伴跟上海的汪锦标第一次见面。在酒店外的空地上，4位头发全白、牙齿也掉光的老人，学习接力赛规则。起跑，从同伴枯树枝一样的手里接过接力棒，颤巍巍起步，再交棒……
跑米那天，下着小雨，有风，天微凉。起跑时太快，孙桂本右腿二次拉伤。苏朋学着了急，“我叫你来跑接力赛，老爷子您怎么又来个拉伤？”孙桂本比谁都难过，提高声调说，“腿没断不是吗？不就是拉伤？爬我也把它爬完！”他放弃了后面几天的项目，贴膏药、吃消炎药、热敷，养精蓄锐，只为接力赛那天。
接力赛前两三天，王志勇跑米时，也是起跑太快，拉伤了。
苏朋学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凑够了人，人也到了澳大利亚。没想到，能不能齐齐整整参加比赛，还没定数。
好在，孙桂本恢复快，王志勇伤得轻。
年11月6日下午3点，4人准时出现在起跑线上。这年龄，能找够4个人，站在珀斯赛场的起跑线上，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发令枪打响，第一棒是汪锦标，2分22秒95，二棒孙桂本起跑，再过1分55秒94，接力棒传到了王志勇手中，再有2分17秒96，苏朋学最后冲刺。
8分35秒23！
“苏老，破了！”李心颤巍巍跑到终点线上，一边搀扶苏朋学，一边喊着。怕他没听到，又重复一边。苏朋学喘着粗气，也重复着“破了破了”。
孙桂本戴着墨镜站在一旁，耳朵有点背，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他从他们的表情中读到了结果。
他们都没觉得自己老了。
苏朋学打算在岁那年，再去创跳高世界纪录。汪锦标说他要跑到90岁、95岁，和老伙伴一直跑下去。
（《老年文摘》第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