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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霸儿、娜荷芽和草原狼
任秉舜
刘忠黎的狼园有两个养狼、训狼的孩子，人们喜欢称他们为狼娃，男孩子叫查霸儿，译成汉语是白虎儿，小名俊俊。女孩叫娜荷芽，译成汉语是苗苗。我跟他们接触过多次，也算是朋友了，但我更喜欢叫他们的小名。
今年我又重回乌拉盖，一是参加战友孩子的婚礼，二是去会当年的兵团战友，再有去看刘忠黎、马丫两口子和俊俊、苗苗，去狼园观察狼园的草原狼。
刘忠黎在看我写的文章
刘忠黎评为乌拉盖道德模范
得知我到了乌拉盖，马丫驾车从旅店接上我，我拿上从家里带来的“万里香扒鸡”，又买了些水果，见到苗苗俊俊要表示一下我这做大爷的一点心意。说实在的我非常喜欢这两个孩子。
马丫说《周总理与乌兰木骑》剧组来乌拉盖采景，俩人作了分工，忠黎负责接待剧组的人并商谈各种事宜，由她接待我。
到了狼园，见俊俊正在摆弄摩托车，从那台摩托车的款式看，价格一定不菲。见我到来，俊俊把我让进屋里，洗了手，从厨子里端出奶豆腐、牛肉干。俊俊的妈妈牡丹忙去煮奶茶。听俊俊说，这台跑车性能极好，是他大爷大娘（刘忠黎、马丫）去年花了十几万送给他二十四岁的生日礼物。
娜禾芽，小名叫苗苗
苗苗在厨房里给小狼拌狼食，她朝我一笑：“任大爷，啥时候到的乌拉盖？”我告诉她已经来了几天了。苗苗长相很甜，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和一对浅浅的酒窝。我问她小狼的食是用什么拌的？她扳着手指头说：“小米粥、狗粮、奶粉、肉末还有酵母。”我?起一勺狼食闻了一下，狼食里弥漫着米香、奶香、肉香。她端起狼食盆：“任大爷，看我去喂狼呗？”。我跟她来到小狼园，记得去年来小狼园时我还抱过一只小狼呢。苗苗说：“去年的小狼已经长成半大狼了，这群小狼是今年开春出生的。”隔着铁栅栏，苗苗双手拢住嘴学着狼叫，小狼立刻扑了上来，前爪搭在围栏上长嚎，不绝于耳，叫的瘆人。这狼嚎声，使我想起我们刚到内蒙兵团时夜间狼群在连队周边的嚎叫。苗苗打开狼圈的门进入狼园，我也想进入狼园，她说让我在外面看，虽然小狼只有三个月大，已经有了狼本能的攻击力。
查霸儿，小名俊俊
苗苗把小狼圈入各自的狼舍，然后逐一地放出喂食。她喂小狼很有意思，让小狼的前爪站在一块二、三十公分高的石头上，我不解其中的缘故，她说狼和狗一样，都是直肠子，前半身高，后半身低，这样可以使小狼多进食，促使小狼新陈代谢。小狼的嘴插入狼食盆发出吧唧吧唧的响声，喉咙不停地呕呕着，其余关在狼舍的小狼在嚎叫，撞着狼舍的门。
喂完小狼，苗苗从狼圈里抱出一只小狼。那只小狼伸长脖子，鼻子在她的脸上哈嗤哈嗤地嗅着，亲近的样子如同一只小狗，我在一旁看着真为她担心。她把小狼放在地上，我跟她说：“我可以摸摸它吗？”苗苗说可以。她双手稳住小狼，当我伸出手来，小狼惊恐起来，呕呕地低嗥着，目露凶光，呲着狼牙，吓得我赶紧把手缩回来。苗苗笑了：“大爷，没事，我按着它呢。”小狼的皮毛柔软顺滑，脖项上的狼毫有些扎手，小肚子鼓鼓的，能感觉到小狼的心跳。
苗苗说：“这窝小狼是母狼的头胎，母狼缺乏喂养小狼的经验，有两只出生就夭折了，怕再出现意外，我大爷把小狼全部从母狼的身边拿出来。母狼失去了孩子连续嚎叫了几天，母狼的嚎叫起了连锁反应，其他狼也跟着嚎叫，几里地之外都听得到狼嚎。幸亏狼园离镇上远，不然麻烦大了。喂小狼太费劲，我和我大爷一个多月没睡过安稳觉。小狼也就一拃大，别看小狼小，但食欲旺盛，两小时就得喂一次。我大爷买的是二百多块钱一筒进口奶粉，他都没舍得尝过一口。喂完小狼立刻用消过毒的棉签按摩小狼的排泄器官，刺激它排便。”
苗苗表达能力很强，从她口中得知，她毕业于内蒙古电子与信息学院。我问她最喜欢干什么？她说，养狼、化妆、健身和拍电视剧做替身。如此俊俏的姑娘痴迷于养狼、训狼，让人匪夷所思。
苗苗把小狼送回狼圈，从厨房端来一盆鸡骨架：“任大爷您也可以喂狼。”我拿起一块鸡骨架扔进狼园，小狼们蜂拥而上，为一块鸡骨架掐作一团。抢到鸡骨的小狼，躲到一边，歪着脑袋，骨头嚼的嘎嘎响，眼睛仍不忘看着圈外盆里的骨头，一伸脖把没嚼碎的骨头囫囵地咽下，又加入抢食的行列。
苗苗说她参加过《藏魂》《创业时代》的拍摄。她给我讲了一个她、俊俊和狼的故事，她说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在一部电视剧里，按照剧本和导演的要求，一匹大狼站在山崖上虎视眈眈地窥视村里羊圈。俊俊是男主角的替身，由她控制大狼。各方面工作做好了准备，摄影师已经打开摄影机，单等导演开拍的指令。那天很冷，手冻得发僵，我想从口袋里拿出手套，就这一瞬间，大狼突然蹿起，飞奔地直扑羊圈，越过圈墙，咬住一只肥羊的喉咙。俊俊见事不妙拿出跑马拉松的速度，越入羊圈。狼进食时是不准任何人靠近的，就是把它养大的俊俊也不行，俊俊的胳膊被狼狠狠地咬了一口，怕狼再咬死其他的羊，俊俊死死地按住狼头，羊才没有再受伤。她说，她非常沮丧，由于她的失误，使俊俊受伤。剧组赶紧医院。导演让摄影师回放了这个片段，看过后连连点头，用拇指和食指摆了个“0”型，高兴地说了声“OK”。说这组镜头要比原设计的更精彩，更真实，准确地体现出男主角的勇敢无畏和狼的凶残贪婪。
小狼们争抢着鸡骨架，能抢的小狼把鸡骨架藏匿起来。我问苗苗，小狼已经吃饱为啥还要藏匿食物？苗苗说，这就是狼的天性。小狼刚出生就有占有欲，为抢到母狼奶最多的奶头，会争得死去活来。
小狼群突然一惊，眼里露出恐惧，原来俊俊拿着一根钢撬棍走过来。苗苗说，狼虽然凶狠，但也有弱点，狼怕火、怕枪、怕火药味、怕铁器响、怕牧人的套马杆，自然也怕人们手中的棍棒。
俊俊指着这群小狼：“前几天这群小狼惹了大麻烦，那天，我开着皮卡车去满都宝力格拍电视剧《蒙古马》，把这群小狼和两匹大狼分别装入两个笼子里。为体现出狼的凶狠、贪婪，早上没有喂狼，装小狼的笼子拥挤，小狼挣开了铁笼子，当时我不知道有狼逃走。到了满都才发现少了三只，我吓懵了，赶紧开车返回原路寻找。不远处只见三只小狼在一群羊中横冲直撞，已经咬死了几只羊。多年没见过草原狼的牧民被狼吓得大声呼喊，惊动了附近的人们，纷纷拿着棍棒前来打狼。我赶到时其中一只小狼被打倒在地，口吐白沫，险些丧命。当我重新把小狼装入笼子里，狼的眼睛发绿，撞着铁笼，仇恨地朝牧民们和羊群嚎叫。戏还没拍，先包赔了人家的损失。”
我跟俊俊来到大狼园，二十多匹狼见我们进来，围着狼园上蹿下跳，短叫长嚎，各个吐着猩红的舌头，让人不寒而栗。狼园设计的十分巧妙，狼舍、狼园隔着一条通道，每个狼舍、狼圈都有一道铁门，形成独立的空间。白天狼进入狼圈，晚间把狼舍、狼圈的门打开，狼可以在狼舍、狼圈间自由通行。每间狼圈里有两匹大狼，俊俊说，两只狼是一公一母。
紧里边狼圈里的两匹大狼，见俊俊进入狼圈飞扑过来，吐着长长的舌头，呲着锋利的狼牙。一匹狼直立起来，前爪搭在俊俊的肩上，俊俊的个子有一米八多，直立的狼与他相差无几，黑亮的鼻子，长长的舌头，在他脸上嗅着舔着，真为他担心。另一匹狼在他脚下蹭来蹭去，乞求着跟主人亲近。不知俊俊说句什么话，两匹狼乖巧的下来，温顺地接受主人的爱抚。他说，这两匹狼是《狼图腾》剧组送给他大爷的，来时刚断奶，是他一手带大的。又说，这两匹狼长相威武，狼性十足，继承了它父母的基因，很有镜头感，这两匹狼拍过多部电影、电视剧，不比《狼图腾》剧组从国外带来的狼悟性差，绝对是一对狼明星，全国很难找到这样的狼。但狼终究是狼，凶狠残暴是狼的本性，这些狼只有他一人能把控住它们。看这两匹狼好，有人想出高价买走，被他大爷和他拒绝了。其中有个人仗着有钱死皮赖脸地非要买，当时气得他打开狼圈的铁门说“如果你能把它们整走，就卖给你。”起初那人觉得自己也养过狼，觉得自己能行，手拿套绳走进狼圈。俊俊指着那匹黑色的母狼，这匹母狼猛扑过来，咆哮着张开血盆大口，直奔那人的咽喉，如果不是我及时抱住狼头，那人非让狼掏了不可，那人吓得够呛，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我问俊俊：“我可以摸摸它吗？”俊俊说，可以。说着，把那匹大狼圈到栅栏旁，我隔着铁栅栏伸过手，那狼凶狠的目光和喉咙中发出瘆人的低嚎，让我胆怯了。在俊俊的鼓励下，摸到顺滑的狼毛和刺手的狼毫。如果没有俊俊的控制，我的手乃至胳膊会让狼咬得血肉模糊。我抽回手，觉得手上油光光的，闻了一下，有股狼腥味。我说，要是用狼皮做一条皮褥子一定很暖和。
俊俊说：“草原上的人敬狼、畏狼，狼对牧业有破坏力，但也是草原的保护神。为什么草原上的草原狼在短时间内被斩尽杀绝，其原因认为狼是草原上的害兽，再者人们是为了狼皮、狼油、狼骨、狼牙。其实人们不懂狼在草原上的作用，它可以清除饿死、病死、冻死的牲畜，抑制瘟疫的发生，可以抑制鼠类的发展。现在草场退化，就是没有狼的缘故。”
他和那两匹大狼嬉闹了一会儿，走出狼圈：“有时，把狼放出去，让它们逮些野兔、黄鼠吃，可以激发狼的野性。”
“牛、马、羊可以放牧，狼也可以放？”我有些惊诧。
“可以。”俊俊一笑：“放狼是个危险的活儿，必须远离人，远离羊群、牛群、马群，不然会招来祸端。放狼的目的，可以给狼些自由，捕捉鼠兔，二来让狼找些草吃，以补充狼身体的需求。”
“狼也吃草？”我又一次惊诧。
“狼脱毛、换毛需要吃些草，受伤、生病也需要吃些草，但狼吃草是有时间，是有选择的。”
“狼吃什么草？”我问。
“这是狼的秘密，我没研究过，从书中得知神农氏尝百草，就是受到动物的启发。”
“什么时候放狼，我跟着去。”
“那可不行，狼必定是狼，放狼的时候我也要加着万倍的小心，何况是它们不熟悉的人。”
“你养狼遇到过困难吗？”
“遇到过，前年我大爷从呼伦贝尔引入十四只小狼，不知怎么搞的，小狼越养越瘦，天天拉稀，连续死了几只，心里特别难受。我大爷联系在北京的《狼图腾》导演安德鲁的夫人，她是养狼的高手，我带着几只小狼到了北京。她说，从呼盟引进的狼是森林狼，森林狼到草原水土不服，自然会生病。我跟她学了很多养狼的知识，涨了不少见识。这群小狼经过慢慢调理，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有的母狼已和草原狼进行了交配，这样生产的小狼会产生更好的基因。”
俊俊锁上狼园的大门，带我去储存狼食的冷库，那两匹大狼见俊俊离开狼园，扑到门前，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他说：“这些狼中跟我感情最好的就是这两匹狼，那年我去呼市上学，这两匹狼不吃不喝，嚎叫了几天。现在好了，可以安心养狼、训狼了。”
我问俊俊上的是哪所学校，他说是内蒙古体育学院，专业长跑。
怪不得苗苗跟我说那次拍电影为了控制住狼，拿出跑马拉松的速度。
我问他最爱干什么？他说：养狼、训狼、玩摩托、跑马拉松、拍电视剧做替身。他说他参加过多次马拉松赛事，最好成绩是两小时三十二分，在东营举办的马拉松长跑，我跑进前50名。现在是一级运动员。
我们三人合影（中为本文作者）
我们来到储存狼食的冷库，打开冷库一股凉气喷涌而出。装肉的编织袋，垛满了冷库，听他说这冷库的容量是15吨。按每匹狼日消耗三斤肉计算，一年要吃掉斤肉，狼园里的狼每年要三四十吨肉才能满足需求。冷库这些肉远远不够，得随时往里添补，每年的狼食开销就得几十万元。他撬下几袋冻肉，有几百斤，这是这群狼一天的食量。
我跟俊俊说：“你现在养狼、训狼够上专家了。”
他朝我一笑：“差得远呢。真正了解狼的是我们蒙古族的祖先，他们从狼身上学到很多知识，学到了凶狠、学到了战术。为什么孛儿只斤、铁木真（成吉思汗）和他的后人能率领他们的铁骑横扫欧亚大陆，凭的就是狼的战术和有狼一样血性的士兵。另一方面就是蒙古马好，这也得益于狼，因为蒙古马随时都得提防草原狼的追杀和偷袭，所以练就了耐力、速度。您看，如今的蒙古马还能称作马吗？各个惰性十足，只配做旅游点为旅游者拍照卖萌的道具了。太安逸了，失去了蒙古马的血性，这就是草原上没有狼的结果。”
俊俊的手机响了，是马丫打过来的，说午饭已备好，请我回去喝酒。
回到小狼园，我把俊俊、苗苗揽到我左右，让马丫给我们爷三拍了照，背景是小狼园里的几只小狼。
马丫说，这俩孩子成了参观狼园人们的道具了，不论谁来都想跟他们合个影。前些日子，作家张抗抗也是在这个地阶儿和他们一起照的相。
我在乌拉盖十几天的日子里，遇到老连队的战友和唐山到乌拉盖旅游的朋友，我带他们来狼园看狼，都要求和俊俊、苗苗合影，每次两个孩子都热情的配合，这缘于他们有养狼、训狼的本事和俊俊的“壮”“帅”，苗苗的“俊”“甜。”
我们正准备吃饭，刘忠黎开车回到狼园，他兴奋地告诉我，与剧组谈好，剧组要用他家的狼，也需要俊俊、苗苗做替身。
我问忠黎：“电视剧里能出现俊俊、苗苗的名字吗？”
他说能，但不能叫俊俊、苗苗，用的是他们蒙古族的名字：查霸儿、娜荷芽。
我揽过在我左右的俊俊、苗苗：“我期待着。
作者简历：任秉舜男、唐山市人、六九年毕业于唐山二中、七一年加入内蒙兵团、七七年回城、就职于唐山市木材总公司、任物价員、业务科长、副总经理。
来源：兵团战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