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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5/10 20:16:00
                            

写在文前

解晓田,原沂水县人民法院民事审判第一庭副庭长、一级法官。先后荣立个人二等功、个人三等功,被表彰为“全省办案能手”、“优秀*员干警”、“沂蒙十佳法官”等荣誉称号,二〇二〇年十一月一日因病去世。本文作者系解晓田的妻子。

清明追思

清明又至。你走的第天,好巧。想你,无以为寄,就跟你回忆些许片段吧,共缅。

——妻梅玺

解晓田,生于一九七零年农历七月二十六,卒于二零二零年农历九月十六,享年五十周岁零五十天。知天命。

你自幼生性顽劣,聪慧过人,既深得众人喜爱,又让大人们深感头痛。你年少时头脑中没有“害怕”二字。不管是惹了祸躲在果园壕沟子里一夜未归,还是被父亲拿着木棍追着满街打,你只是“为所欲为”。你说小时候经常有邻居长辈到家里去找母亲告状,每每放学回家见有大人在你便一溜烟跑走,这顿饭也便不吃了。母亲却从不怪罪你,倒是父亲时常教训你却从未见效。你更是老师们既爱又恨却也奈何不得的一个学生。你从不认真学习,相反却偏爱在课堂上搞怪。老师黑板板书,你便在下面“表演”,惹得同学哄堂大笑,老师回过头,你瞬间正襟危坐,屡禁不止,老师忍无可忍,赶你出去,你颇有众望所归感的往外就跑,走到讲台还不忘在老师的身后手舞足蹈一番,老师想抓你却无踪影。这一堂课你站在门外听了不过十分钟,便兀自去了水汪玩耍,到头来考试却是班中唯一的满分。课下你会站在讲台抑扬顿挫东诌西扯发表一番高谈阔论,引得同学们大笑不止,大家笑声正欢时你却戛然而止,把手一挥一本正经地说“不说了,学习”。然后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煞有介事地写着什么,仿佛置身事外,一脸严肃。可谓怪才。

你顽劣却正直,自小嫉恶如仇,好打抱不平,有弱小被欺,你不露声色对逞强者还其道而行之。行侠仗义却从不拉帮结派,独来独往,天马行空,我行我素是你的脾性。骨子里有一份我自清高的傲气。

顽劣是你的天性,勤快是你的本性。你说上小学时放学第一件事就是背起筐子去割猪草,一小会就背着满满一筐子回来,当然你会投机取巧割一些地瓜秧子。母亲说家里养的猪从来没有断过食,因为有你。你很顾家,再贪玩也要先把家里的活干好。家里兄弟姐妹多,父亲常年在拖拉机站工作,每逢麦收秋收,里外的活你都会公平公正地分派好,各司其职,所以总是干得麻利。公平公正,宽以待人,不管是在家庭还是对待工作,你一直保持着这份本色,直至生命的终结。

你说你是从初三突然感觉得学习了,于是转到了那个年代在乡村还算比较有名气的一所学校。你说你整个变了一个人,骤然收起了以往的顽劣与耍心,完全沉浸在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刻苦中。于是也便顺理成章的考入了县城一中。你还是一名运动健将,从小时候被父亲追打中就表现出了你的速度。在校运动会上你获得过短跑、长跑冠*,短跑你有速度,长跑你有耐力。你酷爱打乒乓球。你说高中时曾因为班主任傅老师没收了你的球拍而*气一周没上学回家割麦子(其实你也是想帮家里干活吧)。即便上了高中,你仍是一个让老师又爱又恨的学生。遗憾的是,高考前一周你淋了一场大雨高烧不退,输了几天液,发挥失利,未进入自己理想的大学,而收到了烟大的录取通知书。你别无他想地去复读了,一周后却被父亲悄悄地卷了铺盖带回来。父亲找了四叔来做工作,说庄户人家能考上大学就不容易了,还要上哪去。你万般不甘,却还是遵从了父辈的意愿。你说你是流着泪去坐的车。生平第一次流泪。你说到校后头三天你没有去教室,你在海边跑。那是一九八八年。后来你成为了团支书。你到哪都是一个活跃分子,干什么都游刃有余。

九一年你自然也回到了自己的县城。你与庆文成为县酶制剂厂仅有的两名大学生,被尊称为“郭大学、解大学”。你俩成为老铁。那段时光,总让你回味满满。后来有一天,你的一位同事突然跟你说,“解大学,法院招考你怎么不报名?”你眼睛一亮,赶紧问了情况,报名三天,今天最后一天。你立刻骑了自行车去领了报名表,找领导签字,领导不放,你说不是你学的专业你也就试试不一定能考得上,领导勉强同意。于是你批了两箱方便面,买了几本书,用你话说做了一个月的床上君子,窝在宿舍没有出门。结果是以全县第二名的成绩考入法院。那是一九九五年。你忆起当初,曾说如果一直在酶制剂厂(现在叫隆科特公司)发展,不管在经济方面还是个人前景一定比现在强。但你从不后悔你的选择。你喜欢你的职业,你敬畏肩帽上的徽章。

你的強脊炎大概是从高中开始发病的。你说淋了一场大雨后偶感腿疼,只是年少气盛并未在意。大学期间经常洗海水澡也偶感关节不适仍不当回事,依然运动健将。直至工作后躯体已变形,髋、肩疼痛频繁,医院检查,那时这个病少见,没有专项药物,一直按风湿治疗。所以并未见效。你考入法院时已是病痛严重,医院住了两个月做小针刀。你说怕麻醉伤及神经,坚持不打麻药,每周一次,用针刀硬生生分离粘连椎骨。你说你耳边响着刀刮骨的琤琤声,你说痛得鼻子冒血,却一声不吭。听你说起这些的时候,我都感到了你的可怕,你是一个怎样的人!你坚持了两个月,炼狱般折磨。对疾病没有大的帮助,却磨练了你的意志。你的同学去看你,说“这辈子就算死对他也不可怕了”。

再见你是九六年的深秋。我很惊愕、讶异。你已不是印象中的翩翩少年,瘦弱、单薄,身体弯曲,颈项强直。内心突然就有一股什么东西在翻滚,什么叫造化。你言谈平和沉稳,举止受限却不失敏捷,性情完全没有了年少时的轻狂、戾气,多的是思想的成熟、胸襟的豁达、生活的沉淀。人生历程磨砺了你的锐气你的棱角。与你的交往,是我的矛盾与煎熬。不甘于你的身体状况,不舍于你的品质与坚强。我在苦痛中浑噩着日子。你很能看穿一个人,在我无所适从的时候,你悄悄地为婚礼做着准备。仿佛一切按部就班。参加完秋季自考回来,我毫无思想准备的接到了你的婚期通知,整个人懵了。但我知道已没有退路。在所有人的讶异、不解与叹息中,我终没能够拒绝你。至今抽屉里还保留着一封信,称我为女儿,见字如面,说了你身体的种种,说了对我的担忧,劝阻我与你的婚事,字里行间充满关心与焦急。我很感动,我知道写信人处于一份好心,尽管我到现在也不知她是谁。我不忍再让你经受什么,命运的罹难让我的潜意识里想给你一份补偿。这也源于我对你人格的欣赏。婚礼上你跟同事、朋友介绍说“我对象姓薛,稀里糊涂跟了我”。

令我猝不及防的是婚后你身体的状况远没有我见到的样子。我只知道你宿舍床头的墙壁上因病痛而借助墙壁翻身留下的满满的手印。婚后共同的生活你再也遮掩不了你的艰难。四十平米的蜗居,沙发距床两步之遥,你却半小时挪不过去。举步维艰不足以形容。那时想扶你都不得要领,你说你就是纸糊的,一动浑身都痛。干脆就睡在沙发。有时痛得躺不下就半倚半坐。病痛的折磨难免让你的情绪暴躁,稍有不慎就会遭到你的呵斥。不知道自己流过多少泪,有委屈更有心疼。但在外人面前你从不昭示你的艰难羸弱,也从未因为身体的原因而影响工作。那时消炎痛是你的支撑,你的上衣口袋里常备一瓶。这也为日后的胃病埋下了隐患。记得有一次跟同事忠伟一起去临沂学习,从家属院到路口,不过二百米,你推着自行车(那时自行车是你的拐杖)走了整整二十分钟,忠伟老远看着你,耐心的等待,你们乘坐公共汽车去临沂。那时候做什么车对你都是受刑,稍一颠簸浑身痛得象散了架。你说忠伟一路帮你提着包,住在宾馆他也很是照顾你。他的帮助不露声色。每年的春夏之交,你总要挂一个星期的吊瓶,青霉素+地米,晚上在家里输液,白天照样上班。女儿出生后,母亲就一直跟着照顾咱们一家的饮食起居。你的状况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为你做炒盐袋上热敷,给你制作家用拐棍助你挪步,看你单薄为你缝制棉袄棉裤…无所不及。我终不能悟出你哪辈子的修行,换来今生我们娘俩来伺候你。

尽管艰难,你却从没有停止过前进的步伐。你对生活总有规划,每一步都是你前进的动力。你也从未抱怨过命运的不公,你会调侃说你来走这一遭是来接受上天考验的。

你的人缘极佳。不管是原、现单位的同事,从小学到大学的同学、球友、病友、以及社会上的朋友,甚至你的当事人,我所看到接触到的是对你的敬重与关爱,就连我的同学、同事,你相处的都是那么入心。最初嫁给你也与你的同事对你的帮助有很大的关系。海凝、士勇、阿白、小付。我真的感动于那一份至诚。或许也是那个年代特有吧。你具有凝聚力,感召力。你们同学聚会都是由你来组织、策划,偶尔有外地同学回来也都先奔你。与你相处让人感到舒服。你知道吗,你出殡的那天有一个从枣庄赶来的朋友为你送行。我并不认识。她握着我的手说,你不认识我,我跟解庭长有十多年没见面了,他当年给我帮过忙,他是一个好人......你的走令所有知你者猝不及防。那天,为你送行的场面很壮观,远的,近的,年长者,年少者。你的大学机师班群里自发为你捐了礼金,并嘱托代献花圈。那天,丁教练赋词一首:

小重山.忆晓田

霜结幽窗寒意呈。

红砖青瓦院、月微明。

秋风萧瑟递悲声。

喟天妒、丛菊后坡生。

斟酒与谁倾。

孤灯槐叶落、满长亭。

柳垂高雁泣凄清。

思君切、别梦送归程。

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你的哀思与不舍。

那天,你们球队获得了冠*,高老师评论:”法院雄起,弥补了遗憾,对于顽强的斗士来说这是最好的祭奠。”他谓你顽强的斗士。那天,你收获了不少泪水。

你是一个孝心可鉴的人。家里大小事宜从不让父母操一丁点心,父母的饮食起居你也不会让他们有一点点不舒服。你做的所有无法罗列,大到翻修房屋,小到一饭一箸。任何事都做在前面。有时难免有老大作风,但兄弟姊妹们都以你为标杆。你的病情一直瞒着父母,你怕老人挂牵,每次做完化疗在家恢复三五天后便回老家陪伴父母,为他们炒菜做饭,陪父亲喝茶聊天。二0二0年是父亲的八十大寿,年前你就规划着照个全家福。你早早地预定了照相馆,排列了兄弟、姊妹、大人、孩子以及各家的组合,为父亲母亲定了唐装。待到挨近父亲的生日,你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但你还是在住院的间隙从临沂强撑回到家里,完成了你最后的心愿。你对唯一的女儿更是宠爱有加,自小到大,但凡我让女儿做点家务之类的事情,你总嫌我让女儿去做;有时批评女儿我这话还没落,你那早就把我凶开了。我都很纳闷你这高智商的脑子咋就不懂一点教育方式。好在女儿并未受你影响,未有半点任性娇惯的劣性。在学业上的教育你却是功不可没的。父女情深,互相牵挂而又互不牵绊。最后的时日,当电话那头的女儿听出你的虚弱时,刚刚考完体能的她从操场爬起来就订了机票赶了回来。看到女儿的一瞬间,一向刚强如铁的你流泪了,攥着女儿的手久久没有说话。第一次看到你流泪。突然就体味到了那份柔肠寸断。

你富有爱心,乐于助人。平日里就连同事的奶奶生病你也前去探望,你说不在于心意,在于团队的温暖。在你刚查出病时,在去往上海就医的路上,你电话联系购买乳胶产品。现在咱们得省下钱治病,何况家里有乳胶枕,其他的也用不上,我不想再让你无谓的花钱。你说,这是以前在你们庭共事过的小姑娘,现在自己开店不容易,咱们得支持一下......你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从你手机信息里发现你的支付宝账户每个月都有两次扣费,我以为是你以前的网购扣费(尽管我也知道你极少网购)。直至有一天在平台里收到对你的实名感谢信,才知道你加入了平台互助团队,每个月都要资助不同的病患者进行治疗。虽然出资不多,但团队的力量是强大的,你参入救助达七千余人次,至今还会收到一些实名感谢信。你有一个同学群,大多是患病者,群主建群目的是普度众生捐资助人,你捐过上千,自己身患绝症却绝口不提。施助者却不欲被施助。

你钟爱你的职业,对每个案子都一丝不苟,对任何当事人都一视同仁。我不知道你审理过多少案件,我只知道孩子从小是在“谎言”中长大的。在家每每听你接听电话说的最多的是有什么事去办公室再说。而有造访者,你总是让我们说你不在家。久而久之已成为习惯。我怕影响孩子的成长,你说等女儿懂事我会跟她说的。由此,女儿中学时曾写过一篇题目为“谎言”的作文。不关心你获得过什么,只知道你付出的艰辛。每一个法律条文的更新你最先去了解,每一件棘手的案子你查阅资料吸收经验力求做到公平公正,《民法典》年5月份颁布,休病假的你第一时间购买来这本书,却没有等到它的正式实施。你敬畏法袍。你们刚发袍装时,你便庄严地穿戴整齐拍照留影,拍完便工工整整不留褶皱的放在盒子里。犹记得去上海的前一晚,与你去粥铺吃过饭,你说陪我去趟单位吧,还有两份判决书我要打出来。在你办公室,远远地看你一个字一个字敲打着键盘,流着泪拍下了这个画面,也许这是你办公的最后留影吧。你却是那么从容地做着一切。从未在意过书橱里那一副法槌旁边摆的整整齐齐的一摞证书、那一个个奖杯的名称与含义。从你们单位的悼文里我才了解:

年被沂水法院授予“办案能手”称号;年被评为优秀共产*员,荣获个人三等功;年分别被市中院、省高院授予“办案能手”称号;年再次被省高院授予“全省办案能手”称号;年荣获个人三等功;年在全市法院“三零”竞赛活动获得“优秀法官”荣誉、被临沂市*法委评为“优秀*员干警”、荣获个人二等功;年再次荣获“全市法院办案能手”、“全省法院办案能手”称号;年再次荣获个人二等功;年荣获振兴沂水劳动奖章;年荣获沂水法院嘉奖;年荣获“沂蒙十佳法官”称号。

我为什么就无视你的荣誉?

我为什么就不会给你一句赞赏?

你擅长描述,善于写评论。记得九八年世界杯,你对每一场比赛都即时写出评论,语句流畅,点评到位,不失诙谐,读来精彩绝伦回味无穷。你还喜欢对熟悉的朋友、同事写段子,半白话半文言,样貌、脾性、喜好在调侃的语句中描写的淋漓尽致。我谓你歪才。

你酷爱打乒乓球。因为强脊炎,二00八年前限制了一切的运动。随着身体的稳定,你慢慢找回了自己。近几年,上班之余所有的时间几乎都在乒乓球俱乐部。县城内有球台的地方基本都有过你的身影。书橱里除了那些荣誉证书,就是乒乓球赛的奖杯。

最想跟你说的就是那些曾经帮助过你的同事、同学、各界朋友,现在依然在关心着我跟女儿,在我处理一些事务遇到困难的时候也得到了他们不遗余力的帮助。你的同学也时常带来问候,我的同事、同学也都给了我很多的温暖。还有咱们的大家庭,是我跟卿最大的依靠。在此一并谢过,并将铭记于心。

其实一生无所谓长短,你已风光无限。你亦累,需长眠。父母安好,勿念;兄弟姐妹一切皆安,勿牵;我与女儿定不会让你失望,请安心。

若有来生,再续前缘。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又见清明,念切切

想庚子今日,柳青花浓,

笑对顽疾,唯及思亲

取次花丛半缘修道半缘君

枯枝依旧借春青,

香烛扶摇无应声

日月轮回,声漫漫

岭上苍松,难寻旧影,

茔绕云烟,沉念心中

清风蓑雨碎殇亲情碎无声

——你的妻梅玺

于二零二二年清明

原标题:《的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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